专访闫非:从《夏洛特》到《西虹市》的喜剧创作启示录

如此慢节奏,是受了影视“热钱”退潮大背景的影响,融资困难?

专访闫非:从《夏洛特》到《西虹市》的喜剧创作启示录

三年前,在京圈话剧界颇有名气的俩年轻人,创作的第一部电影上映了,当时的投资人老板说“不赔就算赚,少赔点我们赚口碑也算赚”。然而,谁也没预料到最后他不仅没有赔,还翻了几十倍赚回来。

这部电影就是《夏洛特烦恼》,最终票房达14亿。“开心麻花”导演闫非、彭大魔也因此一炮而红,各种资方门庭若市。奇怪的是,他们却迟迟没有动静,直到今年才推出了第二部作品《西虹市首富》。

专访闫非:从《夏洛特》到《西虹市》的喜剧创作启示录

如此慢节奏,是受了影视“热钱”退潮大背景的影响,融资困难?

显然不是,闫非在三年前的采访中就透露有很多投资方找来,“但我们还是比较冷静的”;三年后在接受娱乐资本论(ID:yulezibenlun)采访时,他也大方表示电影投资过程没有任何困难,“毕竟《夏洛特烦恼》开了一个口,社会资本对我们还是很认可。”

那么,是遇到了创作瓶颈?

如果不是闫非亲口讲述,难以相信脍炙人口的剧作,竟是在“以玩为主,以创作为辅”手工作坊式的模式中产生的,“我和大魔在一起创作的时候,灵感是不会枯竭的”。两人在一起时边聊边侃,互相挤兑对方,将枯燥的创作过程变得轻松愉悦,创意、灵感与幽默全部都产生于其中,12小时的工作时间里有 8小时都在跑题。所以相应地,这样的创作会比较低产,三年才出一部电影。

专访闫非:从《夏洛特》到《西虹市》的喜剧创作启示录

左边为闫非,右边为彭大魔

闫非还讳莫如深地说“我们比较柴,我们是拥抱生活型的导演”,这番“没有事业心”的回答就像《西虹市首富》最后一幕的剧情反转,都以为王多鱼要践行裸捐的高尚之举时,他却又回到世俗的家长里短来。闫非说“我希望他(王多鱼)回到柴米油盐,他是一个市井的人,就像我们现在生活中的样子,围绕着钱兜圈子。”

既然是围绕着钱兜圈子,自诩市井之人的闫非,在很多场合又称自己有电影梦。这样一路兜兜转转,从把麻花剧搬上大银幕到改编电影原创IP,再从深度绑定麻花导演到“松绑”成立自己的西虹市影视公司,难道这一切只是无心之举?无意建立自己的“卖笑”厂牌?


1. 《西虹市》误解 ① 没想自立门户,麻花老板提议成立的新公司

细心的观众会发现,开心麻花今年推出的第四部电影其实是《李茶的姑妈》,而非《西虹市首富》。开心麻花虽然仍是《西虹市首富》出品方之一,但背后的主要操盘手则是闫非和彭大魔新成立西虹市影视,这一举动很容易被解读为意图脱离麻花体系,打造自己的“西虹市”独立厂牌。

专访闫非:从《夏洛特》到《西虹市》的喜剧创作启示录

在接受采访时,闫非特别坦诚地告诉小娱,已经有很多人问了类似问题,但其实是开心麻花创始人张晨提议他们成立新公司,“他还经常来串门,跟视察工作似得”。虽然有了新公司,但他们并没有扮演出品角色,闫非解释说“我和大魔两个人不负责公司的运营,公司也会有其他的项目,可能也会邀请一些导演来拍不同风格的东西,但是我们两个只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就是创作、编剧与拍电影,而出品和制片的事情都不过问,我连这次的预算都不清楚。”

但无论如何,《西虹市首富》的市场表现,直接影响着西虹市影视的发展,也检验着“西虹市”品牌的潜力。提到这个,闫非又一次推翻关于“西虹市”品牌的说法,直言担不起品牌的风险,“万一下一部做一个烂电影,品牌不就没了,谁也不能每次都保证自己做一个好电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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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新公司与一般的影视公司概念不同,更像是自己的工作室,“可以更得心应手做一点自己的故事,做一些自己想表达的故事。”这样看来,成立自己的公司可能更多的是为了寻求创作上的自由与权限,如此而已?

此前彭大魔导演在天涯论坛访问中就表示,创作的重心倾向电影,因为考虑到一个好的故事和点子如果先放到舞台剧上会曝光过度,失去新鲜感,甚至被剽窃。而闫非在接受采访时,仍然坚持曾经说法“电影和话剧两不误”,话剧经验是电影创作的养分,电影也是话剧创作的源泉。如果还未转移重心,必定不能全然脱离麻花演出事务。毕竟开心麻花CEO刘洪涛就曾说过,麻花话剧事务仍是主要的,因为收入稳定,而电影收入虽然高但有风险。或许,周旋在麻花话剧与西虹市电影两个事业版图之间,是两位“柴人”最自如的选择。


2. 《西虹市》误解② 不是主动买版权,而是环球送上门

《夏洛特烦恼》被指抄袭冷门电影《佩姬苏要出嫁》的事曾经闹得沸沸扬扬,而《西虹市首富》却偏又不避嫌地改编起冷门电影《酿酒师的百万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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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主动买版权,而是环球送上门。”闫非惊讶地说道,仿佛就要脱口而出:你们对《西虹市首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事情是这样的,据星空盛典影业总裁章乐斌回忆,环球是因为看了《夏洛特烦恼》之后,决定要找闫非和大魔合作,而最快的合作方式就是从有版权的老电影里,找出两位导演感兴趣的故事重拍。闫非说“当时他和大魔正在三亚,边玩边创作《资本接班人》剧本,也就是刚开始选定马丽做女主角的电影,这个剧本创作已经有半年之久,大部分框架已经搭好,讲述的是一个富有的企业家如何培养自己孩子接管企业的故事。”

然后环球影业的人就找来了,问说“一个月让你花光10个亿,这个点子好不好?我们这边有一个八几年的老电影,想请你们看一下”,两人二话不说就搭乘飞机回北京了。然后,环球国际影业发行总裁邓肯-克拉克与环球影业执行副总裁吉米·霍洛沃茨一起,与他们谈了《酿酒师的百万横财》小说故事版权改编的事。闫非至今都觉得这段与环球影业合作的经历很奇妙,感叹着“环球影业老大欸,刚好在北京和我们谈合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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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环球原本是他们的联合出品方,后来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环球并没有参投进来,只是单独授权改编。拿到《酿酒师的百万横财》的改编项目后,两人便决定把《资本接班人》的项目放一放。闫非原本以为改编电影差不多半年时间就够了,结果《酿酒师的百万横财》情节里很多指涉美国政治的隐喻,既是故事重点又是改编的难点。经过反复推敲与设定,他们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搞定剧本。

这个根据《酿酒师的百万横财》全新创作的“西虹市”故事,设定了一个失去多年联系的二爷角色,闫非认为将他放置在台湾比较合理。于是,设定好王多鱼有一个台湾的二爷后,那么处理他巨额遗产的自然是台湾人,所以电影不可避免地就要加入台湾班底,并不是故意要做南北腔调元素的碰撞与融合。

再者,闫非认为王多鱼搭配一个台湾女主角会产生很有趣的化学反应,“邂逅一个完全和他维度不同的女孩,会更浪漫一些,更好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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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面了很多台湾的女演员,后来看了《我的少女时代》后便决定用宋芸桦了。他认为宋芸桦是那种不用费劲说戏的女演员,她所饰演的女主角并没有承担太多包袱和笑点。前文已经提到《西虹市首富》与《资本接班人》本是两个不同的电影项目,其实不存在换角马丽一说。

当然,闫非也清楚如果沈腾和马丽搭档出现在新片里,电影票房也就有了保证,这是作为投资人最看重的地方。但遗憾的是,“我们是创作者,故事并不允许,我只能寻找最合适的人,而不是不合适的人。”为故事本身服务,其实是这两个“柴人”导演从麻花舞台上悟出来的喜剧诀窍。


3. 喜剧初创阶段:“抖包袱,跟观众斗一个节奏上的智慧”

“麻花的剧=抖包袱”一位话剧界的朋友评价。闫非毫不避讳地承认以前麻花的剧都是七拼八凑的包袱,“很多人都是把开心麻花当春晚看。”

2011年,闫非因麻花剧《乌龙山伯爵》的成功,引起了央视春晚导演哈文的注意。在慕名而来地看完话剧后,哈文随即给闫非发来了邀约。2012年的龙年春晚,闫非以《今天的幸福》完成了麻花首秀,此后每年麻花小品都如约而至。

专访闫非:从《夏洛特》到《西虹市》的喜剧创作启示录

麻花将相声小品“抖包袱”的方式在话剧中运用到极致,很多时候,观众傻傻分不清麻花剧与春晚小品的区别。但“抖包袱”并非观众所看到如此简单,以前抖包袱有个说法叫“三翻四抖”,意思说抖一个包袱都需要一个反复铺垫的时间过程。

而现在,随着现代娱乐方式的发展,观众获取笑话段子的渠道越来越多,形式越来越多样,因此对一个“包袱”的反应时间也会变短,闫非认为是观众变得越来越“聪明”。

这个时候,创作者就相当于是“在跟观众斗一个节奏上的智慧,我一定会在观众想到(包袱)的时候,提前半拍把包袱给抖出来,然后让观众觉得很有意思。其实就是对节奏感和分寸感的拿捏。以前在舞台剧上,我们经常做这样一个实验。”

专访闫非:从《夏洛特》到《西虹市》的喜剧创作启示录

闫非很得意地将在话剧舞台上锤炼到的经验,运用到电影创作上。虽然电影与话剧都是以“第四堵墙”进行创作,但是电影的最终成品检验只能是在电影院,创作者已经没有改动空间。而话剧如果这一场出现一些技术问题,或者是节奏不好,创作者下一场还有改的机会,“看话剧的时候,如果前后左右手机全亮了。那我就知道这段戏一定节奏出问题了。”

所以闫非说“我们不担心《西虹市》电影没有话剧作检验”,因为在多年执导话剧的经验中,经过反复试验,他们已经掌握了观众反应时间节点,对抖包袱效果有七八成的把握。


4. 喜剧成熟阶段:“最好的包袱就是人物所建立起来的角色喜感”

闫非和彭大魔在多个场合说过他俩都有一个电影梦。

早在《夏洛特烦恼》之前,2011年闫非将话剧《乌龙山伯爵》改编成了电影剧本,但因种种缘故,没有得到拍摄第一部的电影的机会。第二年,闫非和彭大魔共同创作了电影剧本《夏洛特烦恼》,只不过,它阴差阳错地还是先登上了话剧舞台。

专访闫非:从《夏洛特》到《西虹市》的喜剧创作启示录

本来就不是为话剧创作的《夏洛特烦恼》,在登台前就遭到了老板的质疑,闫非回忆当时老板很担心把过多的情感戏给观众会不会影响观众对喜剧的需求,害怕观众无法接受。结果,《夏洛特烦恼》却取得了出乎意料的反响,为电影梦创作的剧本却先改变了麻花剧的命运,成了麻花创作的转折点。

《夏洛特烦恼》算是麻花剧里面,包袱和笑点最少的,但观众反而从这样一个承载泪点的故事中感受到惊喜。闫非认为这个时候,麻花开始有创作上的改变,不断地引导观众去欣赏精彩的故事,麻花从抖包袱的阶段到了创作故事和人物的阶段。

《夏洛特烦恼》的经验,也让闫非知道取舍,取舍一些“抖包袱”的分寸感,并越发觉得讲好一个故事,塑造一个人物的重要性。“我们表现的都是各个阶层的小人物,所以不管有什么样的烦恼,到最后都是一个喜剧,带着喜感的小人物,这个是我们真正想传达的东西,比起以往的说教、恶搞,这样的立意可能更打动人。”

专访闫非:从《夏洛特》到《西虹市》的喜剧创作启示录

“最好的包袱就是人物所建立起来的角色喜感”闫非说道,这种包袱就像是已经存在人物性格里面的东西,然后他说出什么言语,做出什么行为,观众都会觉得很好笑,沈腾就是最好的例子。从小品深入人心的“郝建”到电影里“王多鱼”,沈腾所塑造的每一个角色都是带有喜感的小人物,却演尽了普通人市井生活的百态。

就像《西虹市》里所呈现众多人物在金钱权贵面对,表露出一副谄媚的姿态。钱对于每个人来讲都是多多益善的,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其实电影想讲的是,关于金钱的底线在哪里?”闫非说,王多鱼可能酒壮怂人胆,一时兴起选择了救夏竹,或是裸捐,这是一个开放式结局,他就是我们每个人最真实的写照。

从《夏洛特烦恼》爱情观到《西虹市首富》金钱观的抉择,这个“卖笑”工坊似乎并不简单,从外到内地掌握了观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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